【叶蓝】静嘉(一)

*给蓝河河的生贺,叶蓝古风

@伸懒腰的NEKO桑 ,@。。。(依旧艾特不上)两位点的文

重修了前文,本来想着写完再一起贴上来,但字数已经超出预期。。。


后续:(二)


相襟内,尘嚣外;

乾坤大,君挪蓝。

 

【大凶】

庙宇里,信徒跪拜大雄宝殿前,诵经念祷声绕梁不绝。香烟弥漫,深远杳杳。

“大凶吗?呵呵。”俊逸尔雅的男人左手托腮,眯着狭长的双眸惬意地说。

“五日内必有血光之灾。轻则行尸走肉,重则命丧黄泉。”对面的男人脸如冷灰,浓眉下一双不对称的眼睛显得尤为凝重。

“可有方法能避?”男人眼眉一挑。

“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”拥有的大小眼男人低头沉吟,“旧事,做个了断吧。”

男人双眸低垂,露出了不可捉摸的微笑。

“这真是糟糕透顶。”

 

1

端元十年,立春。

蓝溪,位于珠山与丹山之间,依山傍水。

潇潇暮雨,微微凉凄。

许博远仰头,帘外雨潺潺。他抬手伸出窗外,接住了一淌水。

下雨了,好冰。

他看着掌中的雨水慢慢地从指腹间流逝,只觉得掌心一阵冰凉。

他叹了一声,又踱步回到屋内。

 

“忽闻灵床上察察有声。急开目,则灵前灯火,照视甚了;女尸已揭衾起;俄而下,渐入卧室……”【注1】

砰!

突如其来的重物摔落地声,让毕言飞大惊失色。

“胆小鬼!”许博远忍不住讪笑。

“什么鬼?谁是胆小鬼?”毕言飞涨红着脸,忿忿不平地瞪着双眼。

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” 许博远咧嘴笑了笑,露出一口白牙。

“蓝、河!”毕言飞大吼。话已出口,又难免懊悔,“阿远……”

“没事,我不介怀。”许博远笑着,认真地说。

“阿远,对不住,我不是故意的,我以后不会再提。”毕言飞低声下气。

“天色不早了,明日你有早课,早点歇息去吧。”许博远柔声提醒道。

语毕,许博远转过身,双眼垂下,目光微闪。

怎能说不介怀就不介怀呢?

 

蓝河,是许博远原本的姓名。父亲原是南疆蓝姓族人,与许氏次女相爱,因族内不许异族通婚。为躲避族人的阻挠,父亲带着妻儿攀山越岭,却在途中遭遇不测。山穷水尽的母子二人行至蓝溪,被毕言飞一家收留,从此长居于此。蓝河改随母姓,取名博远。

忆起往事,许博远长长地叹出一口气。

窗外星子闪烁,树枝静而无声。他拾起今日捡来的木伞,轻轻地擦拭干净雨珠后,放置角落边,转身就回了房。

木伞在昏暗角落里散出诡异的黑影。

 

是夜,狂风大作,电闪雷鸣。

鲜血,黏人。

被锐器割开的胸膛渗出鲜血,缓缓流到湿地上,融入那片早已染红的泥地里。顺着血迹而行,有人东歪西倒地躺着,身体发出腥臭的怪味。

 

2

蓝天白云,天朗气清。

呵,一夜好眠。

许博远伸开双臂,舒展筋骨。

空气中,飘着淡淡的麦芽香气。走出房间,木桌上搁着一个小小的竹篮子。

掀开,是三个白馒头,暖呼呼的。

许博远莞尔,想必是毕言飞昨夜失态的弥补。

馒头带着微微的甜,嘴里泛着甜甜的香,他拿起馒头细细咀嚼,慢慢品尝。

平淡,才是最滋味。

 

“阿林叔,你的羊啃了路边的草。”

“阿土伯,你的猪肉掉了一块。”

“花婶婶,你的珠花歪了。”

早巡一轮,一大箩的琐碎事接踵而来,许博远习惯事必躬亲,同行的系舟在一旁无奈摇头。

“阿远,我们是捕快,是要抓贼人,不是管闲事的。”

“我知道,只是顺路。”许博远扬扬嘴角,淡笑道。

“阿远哥!”吴嫂家的二狗子喊住了许博远。

“阿远哥,你瞧着我家的大花鸡没?”二狗子着急地问。

“没,没留意。”许博远摇头。

“怎么又丢了呢。”二狗子愁眉苦脸,“我家丢了好几只花鸡,连着好几天了。”

“你等着,我回头再帮你找找!”许博远拍了拍对方的肩膀,大方承诺。

“阿远啊,今早我们已经顺路帮了陈大婶杨二姑方三叔刘四伯张五娘!”系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地说。

“啊,时候不早了,系舟你饿不饿?”许博远歪着头,笑嘻嘻地说:“我们去四海楼吃包子,今天我请客!”

 

四海楼,取自“五湖四海”的四海。

四海楼有一道有名的点心叫做“金乳酥”【注2】,是用黄酥油糅着面粉捏出来的,外表金黄,入口绵软,奶香浓郁,传闻是四海楼执剑先生最喜爱的点心。四海楼原是撰写江湖史江湖事,为江湖情报搜集之地。楼主儒雅渊博,却行踪莫测,唯与其执剑先生惺惺相惜、形影不离。名声在外的执剑先生,只听命于楼主,护主周全。

为此,四海楼总有江湖人士慕名而来,不仅有撰写《荣耀纪闻》的写书先生,也有仗剑江湖的侠客。

 

系舟坐在窗边支着下巴,嘴里喋喋不休地说:“啧啧啧,王员外家的马车,大得可以让五个人躺平,了不得了不得。喂,阿远,给我留点金乳酥。”

“不给。”许博远装腔作势地又咬了一口。

“阿远,你都不心疼我。”系舟捂住胸口。

“来,吃一口葵菜。”递来一撮绿油油的菜叶。 

“嘤嘤嘤,贪新忘旧,负心薄幸。”低声呜咽。

“滚滚滚,你赶紧还我粮俸!”许博远狠狠地敲了一记系舟的后脑勺,“走走走,还有两市集要巡。”

 

“喂喂喂,听说没?”

“听说啥?”

“嘉世堡的叶秋失踪了。”

“大事不妙啊。”

 

3

一阵风吹拂而过,热热的,没有一丝凉意。

晴天万里无云,他站在柏树下,双目无神,动也不动。

他就这么默默地站立着。究竟有多久,他也想不起来了。

“喂,兄台……”

他沉默地望着对面的青年。

“喂,兄台……”对方又重复一遍。

“嗯?”他狐疑地审视着对方。

“喂,兄台,我都喊你十八遍了。你杵在巷口,要小心呐。”青年好意提醒。

“你能看见我?”他抬眸,一双眼睛瞪得很大。

他迟钝地停住,笑的很惨淡、很苍凉。

 

“许兄弟,许兄弟,许兄弟……”

“在下以此模样已经游荡十天了,现是饥肠辘辘,却不能食,我思虑,我应该非死亡而是离魂。”

听不见、听不见、听不见,他什么都没听见。

“在下为何会成此模样,原因不详。不过,现今最要紧的,是我如何……如何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。”

看不见、看不见、看不见,他什么都没看见。 

“好不容易总算遇到了一个能见着我的人,许兄弟啊,在下……”

在下、在下、在下……许博远十分后悔当初为何要连喊对方十八声,莫不是鬼蒙眼,悔不当初!

咦,声音终于停止了,四周寂静如初。

许博远抬头,只见那“鬼魂”走到大槐树下,树桠枝上星星点点的花骨朵,沁出微微的清香。

“鬼魂”低头背对着他,双肩轻轻颤抖,仿佛下一秒就要魂飞魄散。

许博远暗叫不好,快步走了过去。

“这位兄弟,我……”他咬了咬牙,声音响亮地说,“我帮你!”

“真的吗?”“鬼魂”转过身来,微笑着,笑得好不诚恳。

“许兄弟,在下感激不尽。”

 

“小蓝,小蓝,起床了。”

“唔……别吵我。”耳边温声细语,许博远睡眼惺忪挥了挥手。

“小蓝,天亮了!”声音朝他耳边炸开。

睁开眼,一张苍白脸孔离他不足半寸,黑发披散,玄黑色的交领窄袖长衫,惨兮兮地盯着他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许博远大叫一声,往床头倒退几寸。

“嘘,毕兄弟还在隔壁歇息。”男人长指抚唇,微微笑着。

“好好好,我醒了。”许博远捂着嘴,哀怨地看着朝夕相对的“跟屁鬼”。

“今日已经是第五日,我们何时启程?”男人不紧不慢地问。

“启程?什么启程!”许博远一头雾水。

“五日前,小蓝兄弟曾许诺在下,让在下回至自己身体。在下家住临安,本以为路途遥远,兄弟需时准备才多有耽搁,没想到……”男人稍作停顿,静静地看着许博远。

“都说了不准叫我小蓝。”许博远扶额,不想面对这个厌烦的声音。

都怪毕言飞,把“跟屁鬼”捡回来当晚,那家伙又失言喊了他一句蓝河。现在天天“小蓝”、“小蓝”地喊他,好烦恼。

 “近日公务缠身,待我处理完毕,再去告假帮你。”许博远挺直胸膛,理直气壮地说。

“那小蓝何时能处理完毕?”对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,紧紧追问。

“唔,十……,不,二十天。”许博远言辞支吾。

“好,那就十天。相信小蓝的才干,十天足矣。”对方面露微笑,慢慢开口。

“不是,鬼兄弟,你……”许博远指着对方。

“在下叶修,小蓝可以称我叶哥,你喜欢叫修爷我也不反对。”叶修抬首,再次提醒,“十天后,我们启程,就这么说定了!”

这个家伙,真是讨厌!

 

4

二月初八巳时,义庄。

“女子,看骨骼形状,年龄约莫十五六岁。”郑仵作一边拿着轻薄的刀片挑开布衣,一边说。

“死者的脸容被毁,无法确认。四肢被故意砍断,残缺不齐,下肢左腿内侧有一块黑斑,可能是胎记。”

“致命伤在头部,为硬物敲击所致。近日雨水频繁,死亡时间不好确定。从尸身僵硬和肿胀程度,推测在三至十天内。”

“下面,我要开始解剖尸体。你们可以站到旁边去。”郑仵作严肃地告示。

站在另一侧的许博远朝叶修扭了扭头,示意他走开。叶修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。许博远无奈,只好用麻油涂鼻,口含一片生姜,和叶修一同,神情沉重地站在一旁。

手起刀落,一瞬间,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。

系舟抖了抖,捂着鼻子,退后了几步。

“不好,尸体内还有一个死胎。”郑仵作大惊地说。

 

一个时辰后。

“你很臭!”叶修俯身靠近,闻了闻,不禁皱眉。

“你滚开!”许博远脸色不太好看。

“什么滚开?”系舟反问。

“不是说你。”许博远没好气地答。

“是凶杀。”叶修镇定地吐出三字。

“我知道。”许博远面目绷紧。

“阿远,你知道什么?”系舟凑了过来。

许博远扶着下巴,沉默不语。

死者生前已怀有身孕,凶手十分狠毒,不仅杀害了死者,造成了一尸两命,更将死者毁容、四肢砍断,目的就是为了不暴露死者的身份,或者是想要拖延暴露身份的时间。很难想象,如今太平盛世下,竟然还会如此心狠手辣。总而言之,这是个非常狡猾的凶手。

 

“不好啦~不好啦~大事不好啦~”一人跌跌撞撞地跑进义庄。

“陈员外府内的井口又发现了一具女尸!”

 

城西,陈员外府。

“实在是对不住,老爷、夫人伤心过度,不便见客。”管事先生站在门口,躬身道歉。

“陈小姐前几日莫名失踪,今尸首浮于陈府水井,请让我等进去查明真相,以还陈小姐清白。”许博远双手抱拳,语气诚恳地说。

“不必再查,老爷当日反对她与崔生私定终身,她因气离家出走。小姐本就身娇肉贵,熬不住苦,昨夜偷偷回到府中,一不小心才失足掉落水井,溺水身亡。如今逝者已矣,请各位莫要再来打扰。”管事先生语气悲戚地婉拒。

“那我等告辞,请节哀顺变。”许博远见此,便不再叨扰。

 

5

当晚,月已过中天。

“连续两具女尸,怎会如此巧合。陈夜辉将我们拒之门外,到底是伤心欲绝,还是另有隐情?”许博远瞅着闪烁的蜡烛,眉头紧锁。

“陈、夜辉?”叶修闻言一震。

“陈夜辉,就是今日我们拜访的城西陈员外。”许博远瞥叶修一眼,解释说。

“小蓝啊,陈小姐之死,可能事有蹊跷。”叶修神色严肃地说。

 

许博远眯起眼,审视着叶修。说起这人,明明总在笑,举止和言行中却总带点不正经和玩世不恭。除掉姓名,对于自己的身份却丝毫不曾提及,神秘又诡异。

既然对方有提醒,这又勾起他的担忧。许博远自小便有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梦,将四海楼的执剑先生视为榜样,既然现在有隐情,他势必要为其伸张正义。

“看来,我们势必要夜访陈府。”

 

子时,过一刻。

夜深深,风习习。

他穿过庭院、假山,越过凉亭、回廊,径自停在院落水井的上方。

偌大的院落,安静又阴森。他往四周眺望一下,才脚尖靠地,静悄悄地走近水井。

水井口宽三尺,深四丈,俯下身,漆黑如墨,隐约闻到一股恶臭。

“小蓝,尸体早就被捞出来,不在此处。”叶修离许博远有几步远,懒懒启唇。

“嗯,我只是想勘察一下命案现场。”许博远解释。

“你看,水井旁边一堆的脚印痕迹,现场想必早已被破坏殆尽。眼下,还是先找到陈小姐的尸身,查看有无可疑之处。”叶修认真说道。

也对,事有轻重缓急。许博远点头同意。

 

“呜呜呜,小姐啊,你把我家冬儿带去哪儿,她自小就跟着你,你俩情同姐妹,如今她下落不明,你在天之灵,保佑她逢凶化吉。”

厢房一侧传来微弱的哭啼声。

许博远屏住呼吸,藏于柱后,尾随的叶修也跟着他躲匿。两人脸贴着脸,四目相对。

“喂,叶修,你为什么也要躲起来?别人又看不见你!”许博远小声说。

“可是,小蓝,登门入室,我是第一次,我害怕呀。”叶修轻笑,让人丝毫感受不到胆怯。

“喂,你别靠太近!”许博远气得双颊通红。

“嘘,她们来了,别说话。”叶修往许博远耳边低声说。

许博远不语,耳边轻拂而过的空气,一瞬间,心跳若擂鼓,脸红似桃花。

叶修低笑,不过就是想要逗逗他,像他这样的人呐,心思真单纯。

“好啦,她们离开了,你赶紧挪开。”许博远习惯性朝着叶修一拍。

不料——没有碰着人,反而一“穿”而过。

也是,叶修现在算是“鬼魂”,别人看不见,只有他能看见。

“对不住,等办完此事,我一定帮你。”许博远内疚地说。

 

悄声推开厢房大门,一副黑色棺材横摆于前。

事不宜迟,他点亮蜡烛,慢慢推开棺盖,尸身显露。

只见其身穿朱绿相间束腰长裙,手腕戴着长蛇式多匝金镯。尸首容貌坏烂、不可辨认,尸体遍身肿胀,左腿侧有一黑斑,疑为胎记。

又是黑斑?这也太巧合了吧。

许博远疑惑地看着叶修。

“这不是溺水,是勒死。”叶修略带深意地说。

“你是如何判断?”许博远追问。

“一般溺水者,口鼻内会有些小淡色血污,或是有搕擦损处【注3】。你检查过,她全身均无其他损伤。你再仔细瞧这里,她的喉咙血脉处有浅显的爪痕。还有,她双手散开,左右手指尖均有粗茧。我记得管事说过,陈小姐身娇肉贵,而这分明是干过粗活婢女之手。”叶修细细道来。

“这么说,陈小姐之死的确可疑。”许博远陷入思索。

“天色不早了,今晚就到此为止吧。”叶修望了望窗外,神色略有不安。

“嗯,明日待我禀明县令,我们再行下一步。”许博远说。

 

烛火熄灭,一道颀长的黑影隐匿在昏暗里,带着深深的恨意。

第二天,陈小姐的尸体不翼而飞。


-待续-


备注:

1、原句摘自《聊斋志异》的《女尸》。

2、金乳酥,即为奶黄包,参考自《唐朝定居指南》。

3、参考自《洗冤集录》。

4、静嘉:洁净美好。取自《诗·大雅·既醉》:“其告维何,笾豆静嘉。” 


计划是一万字内的,结果写着写着,有点不受控制了,争取三日内写完全部!不知道这样的叶蓝会不会有人喜欢,希望不要嫌弃我的OOC,欢迎评论。


谢谢阅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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